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一部就寫到這裏。 (9)

關燈
嬤,看著程嬤嬤鎖上側屋的門,她去書房呆了會,當晚很快便休息了,之後她花了兩天的時間把所有的花汁都做成了水紅色和正紅色的面脂,期間許掌櫃來了一趟,她給許掌櫃拿了十盒面脂去賣,又叫程嬤嬤拿了六盒面脂特別裝好、送給鎮國公夫人,也就是她現在的嫡母,其餘的成品面脂她都裝放進了從庫房裏找出的大錦盒裏。

韓府側院裏,韓樞下午出去應酬喝得有些多,回來就到正屋臥室睡了,晚上醒來後頭疼得狠,聽到石氏說她派去監視程嬤嬤的丫鬟見程嬤嬤帶著兩個小丫頭去了鎮國公府,一下子徹底酒醒了,接過通房丫鬟遞來的醒酒湯一仰頭咕嚕咕嚕全喝下去了,將碗還給丫鬟,張口問石氏道:“程嬤嬤進了鎮國公府?進去了多長時間?”

“嗯,小怡親眼見到程嬤嬤從角門進了鎮國公府,進去了一個半時辰。”石氏不大有精神地說道。“估計程嬤嬤是去見那個女人的親娘。”

韓樞摁了摁太陽穴,道:“我知道了。”他沒有石氏那麽樂觀,程嬤嬤既然能見到他大嫂的親娘,指不定就有辦法把事情捅到鎮國公或者鎮國公夫人面前。“除此之前她還看到什麽?”

石氏打了個哈欠。“沒有啦,相公,我困得慌,先睡了。”

韓樞瞪了一眼爬上床背對著他的石氏,片刻叫丫鬟去吹滅油燈。

石氏皺了皺臉,翻身道:“相公,你去哪了?除了酒味怎麽還沾了藥味?”

“……去辦正事了,岳母想要的房子我已經找好了,過陣子你親自去看看,行的話我就先幫岳母交個訂金把房子先預定下來。”韓樞不想把自己在外面弄的那些陰|私事情現在就告訴石氏,他怕看似厲害實則沒什麽城府的媳婦露出馬腳,還是等爵位的事都塵埃落定的再跟石氏說吧。“你先睡吧,我去沐|浴一下。”

“哦。”

八月二十三日上午,蔣榮坐著制作奢華精致的兩匹馬馬車,領著八人隊的持刀騎馬的護衛隊和兩名穿著錦繡的小廝到了韓府門口。

楊豆萌接到消息,一邊讓程嬤嬤去通知韓樞夫婦,一邊親自領著人去門口迎蔣榮進府。

蔣榮在門口站了會兒,瞧了瞧門牌匾,等看到楊豆萌出來後,跟楊豆萌互相見禮時,仔細打量了幾眼他這位膽子頗不小的妹妹,容貌身材不錯,五官標致、皮膚白皙、神采沈靜中透著難以言喻的靈動之感,是個清麗出塵又稍顯嬌俏的美人,言行舉止形式上符合規矩,但氣度神韻上流露的卻是散漫隨心的意境,細致品味還頗有兩分逍遙之意,他眨巴了下眼,很是意外。“十一妹。”

“四個。”楊豆萌領著蔣榮等人朝主院走去,跟蔣榮先聊了聊京城近期發生的一些事,又說起了蔣榮的跑商之地。“四哥,你一般都去外地的哪些地方做生意呀?”

“前些年去過沙北,這兩年主要在廣延省。”

“廣延省?”楊豆萌腦子裏飛快地回想關於廣延省的資料。“我從書上看那裏被成為百國之地,海外許多國家的人渡海而來都會從廣延省的幾個沿海城市上|岸,在那邊什麽模樣的人都能看到,在那邊做生意不容易啊,起碼得多學幾種海外國家的語言。”

蔣榮笑笑,跟楊豆萌講了幾種廣延省的特色風俗和幾個游覽勝地,又聽得楊豆萌對他所說的內容雖不精通、卻都能跟著他的說話節奏說出個一二來,不由得對楊豆萌的印象再次改觀。“十一妹平時在家喜歡看地理風俗類的書籍?”

“律制、兵法、歷史、道學等,家裏有的書,我有空了都看,不挑。”看的時候都會錄到信息采集器裏,大多數書她看的時候都沒有走心,全是一眼掃過只進行收錄,許多知識她都是洗漱穿衣時見縫插針地從采集器裏已收錄的內容中進行消化吸收、化為己用的。

“那你看的書不少呀。”

“也不多啊,我家一共才有兩千多部書。”楊豆萌和蔣榮說著聊著即走到了主院客廳,進廳屋後,她給已在屋裏的韓樞夫婦和蔣榮互相介紹了一遍。

韓樞夫婦萬萬沒料到楊豆萌會把蔣榮請進府裏,各自領了一個小廝或丫鬟,在客廳裏坐了一會兒了,眼見蔣榮真的進了屋,兩人立即從高凳上站了起來,聽得楊豆萌的介紹,石氏屈膝打完招呼、隱晦地朝韓樞看了一眼,見韓樞微點頭確認眼前的人的確是鎮國公府庶四公子蔣榮,她心裏的一點僥幸破滅,臉色不自覺地沈了下來。

韓樞是男子,家裏除了哥哥,又從小沒個長輩,成長過程中相對艱辛許多,也早會學了隱藏心思,此時雖然恨蔣榮多管閑事,但面上卻笑意融融,等跟蔣榮寒暄完了,他還能領著蔣榮去他自己的小書房裏坐坐、聊聊天。

石氏這邊則非常不耐煩跟楊豆萌說什麽,小臉黑沈黑沈的,幾乎韓樞前腳帶蔣榮離開客廳,她後腳就一言不發地帶著自己的丫鬟婆子準備出門回自己的院裏,然剛踏出院門,她覺得眼前一暗,身子就歪了下去。

跟在石氏旁邊的丫鬟婆子眼疾手快地借助暈倒的石氏。

☆、第 24 章

楊豆萌聽到驚呼聲,轉過身見門口亂成一團,皺了皺眉。“怎麽回事?”

兩名婆子半跪在地上半抱著昏迷的石氏、沒叫石氏摔著,旁邊兩名大丫鬟和四個小丫鬟分別跪在地上,神色驚慌不知所措,抱著石氏的一個婆子聞言擡頭看向楊豆萌,語氣惶恐地道:“大夫人,二夫人昏了!”

“程嬤嬤,你幫著他們把二夫人擡到內屋炕上放平。”楊豆萌面色肅然道:“素荷,你去請徐大夫過來。”

“是,大夫人。”程嬤嬤和素荷齊齊屈膝應是,隨後分別指揮丫鬟擡起石氏小心地進屋以及出門去請醫師。

楊豆萌站在旁邊,又道:“小怡,你回蓮和園追上二爺、告訴他二夫人昏迷了,叫他趕緊過來。”

“是。”緊跟在石氏旁邊的一個俏麗大丫鬟聞言、先朝楊豆萌屈了屈膝,隨後轉身飛快地跑出主院,一臉慌張和害怕。

韓樞還沒把蔣榮請到側院,半路就被小怡給截住了,聽到小怡的稟告、臉色不由得陰沈下來,顧忌著身邊的蔣榮、他不得不壓下了對楊豆萌的猜忌之語和憤怒,張口和蔣榮說了一聲。“四哥抱歉,本來說好的帶您看看我收藏的書畫,但現在我妻子莫名其妙昏迷不醒,我得先去看看她。”

“一起回去吧。”蔣榮沒心興趣一個人逛園子。

“抱歉,請。”韓樞虛伸了伸胳膊,率先擡腳原路返回,一路上臉色沈郁,腦子裏不停地翻轉著各種念頭,難道他和媳婦今天踩的是鴻|門|宴?蔣氏故意叫蔣榮把他引走好對付石氏?但是蔣氏的脾氣向來溫和保守,規矩禮貌是刻進骨子裏的東西,讓她跟人正面發生沖突怎麽想都不可能,不過如果有蔣榮從旁出謀劃策倒也有幾分可能,可是蔣氏為何挑這個時間對付他?莫不是發現了他在外面叫人研制的專用於小孩子的毒|藥和尤荷?猜出了他要動手的打算,所以請了蔣榮過來壓陣、以求一擊徹底解決他和石氏?只是他身負功名、石氏也有即將做京官的父族,都是有背景的人,一起出了事,後患絕不好解決,蔣氏到底想幹什麽?

韓樞胡思亂想了一路,甚至疑自己的行動暴露,等到了主院客廳,見大夫已經給石氏診過了脈,詢問之下聽到大夫的恭喜聲,他罕見的腦子短路了一瞬,事實結果和他的猜想太南轅北轍了,呆了兩息,他才反應過來,連忙抱拳、一臉大喜道:“多謝多謝。”又叫他身邊的小廝給大夫打賞,然後謝楊豆萌謝蔣榮謝了一圈,似是高興過頭的三步並作兩步進了裏屋,見石氏還沒醒過來,一臉緊張地問跟著他進屋的醫師。“大夫,我妻子為何還不醒啊?”

“二爺,無妨,二夫人只是不知為何突然氣結於心、沖了心脈,她此時未醒,只是小的剛讓您府裏的婆子給二夫人按了按穴,二夫人現在是睡著了,等睡到自然醒就好了。”

“好、好、好。”韓樞連說了三個好,松了臉上的緊張,又叫小廝再次給大夫打賞,並送大夫出門,然後坐在炕邊,親自摸了摸石氏的腕脈,又瞧石氏的臉龐圓潤、氣息平緩、膚色白裏透紅、十分健康,暗裏放松下來,擡眼掃了一圈。

小怡輕輕地走到韓樞身邊,小聲道:“二爺,大夫人說了二夫人現在不宜移|動,可等二夫人醒了再動身回蓮和園。”

“嗯。”韓樞點了點頭,也非常輕聲地道:“你在這裏守著二夫人,她醒了先別出聲,悄悄地派人去通知我,等我過來再說其他。”

“是,奴婢明白。”

韓樞把石氏的手臂放回薄褥裏,瞧了瞧起身領著他的小廝回了客廳。

楊豆萌和蔣榮正近坐著喝茶聊天,聽到腳步聲,兩人同時停下話頭,扭頭看向從側門出來的韓樞,楊豆萌道:“小樞,我聽四哥說你準備參加明年的會試,你年紀還輕,不再等一等嗎?”

韓樞腳步微頓,如果他大哥還在人世,他自然不會去參加明年的會試,至少會等四年後下一屆或七年後下下屆的會試,他今年17歲,4年後21歲、7年後24歲,會試考場上的生員七成左右都是而立前後的人,他二十多歲雖略顯年輕,卻也不是太顯眼,再經過四年或七年的學習以及籌謀,他考中的把握不說百分之百、但少說會在八成就到九成半之間,明年去考、他只有區區六成的勝算,且他相對於絕大部分生員、太過年輕、更易落榜,壞處顯而易見,可是他大哥不在了,他侄子太年幼,現在又是他唯一謀奪爵位的機會,時機稍縱即逝,他必須在今年拿下爵位,然後明年參加會試,並且要用盡手段拿到進士位或同進士位,之後動用父親的關系謀個官身,只要官位加身,他的奪位之舉和引發的方方面面的問題就能蓋棺定論,屆時哪怕有人察覺出不妥,也極難再動他,只是他真的沒想到關鍵時刻蔣榮會插上一腳,他得仔細思量思量,一瞬間念頭百轉,他邊笑邊坐到楊豆萌左邊隔兩個位子之後的高凳上,道:“多謝嫂嫂關心,不過我一榜不敢奢望,二榜還是有些把握的。”

“你有信心就好。”楊豆萌微笑著點了點頭。

韓樞沒太把楊豆萌放在心上,附和了楊豆萌幾句,就以韓府主人中成年男子的身份和蔣榮聊了起來。

楊豆萌時不時地點點頭,一句話也不多說,絲毫沒暴露她把書房裏兩千多冊書全部收錄並了解的事情,期間韓樞想帶著蔣榮去看了一看她兒子,她對韓樞早有警惕,而韓錫安此時又脆弱得過分,她便沒同意。

韓樞看出楊豆萌的戒備,只把這當做是蔣榮對楊豆萌的提點,見楊豆萌不樂意他去瞧他侄子,他也半分沒勉強,當即就換了話題,隨後從水墨畫到考試提綱範圍以及當世名士的傳言,一直和蔣榮聊到晌午,聽到丫鬟進屋稟告說膳廳準備好了,他方才收了話頭,看向楊豆萌,無論如何,現在韓府名義上最大的主子是他嫂子,這一點他很清醒。

“我們先去用飯吧。”楊豆萌說著起身,帶路去了膳廳。

三人在丫鬟的服侍下默不作聲地吃完飯,剛離開膳廳,韓樞接到小怡的提示,以去看看他媳婦是否好些為由暫辭楊豆萌和蔣榮、去了客廳裏間。

楊豆萌和蔣榮肩並肩朝書房走去,穿過雕欄畫柱的長廊時,她讓兩人身後的丫鬟小廝跟遠點,須臾語氣輕松地笑道:“四哥,今天請你來,一是面脂的事,想必給你添麻煩了,多謝你包涵則個,二是我兒子的爵位問題,我看宗律上說需要同時到宗府和禮部進行辦理,但無論是宗府還是禮部衙門都不是說進就進的,四哥可清楚裏面的門道?”

“嗯,你信裏提過,我來之前也托人打聽了這方面的情況,你拿著你的誥命印鑒和妹夫的男爵印鑒、帶著錫安以及他的生辰八字帖直接去宗府和禮部進行登記、等幾日後宗政批下來了、你再去宗府把屬於錫安的印鑒領取回來就行了。”蔣榮道:“你今天下午有空嗎?有的話我帶著你和外甥去把這件事辦了。”

“有!謝謝四哥!”楊豆萌彎起眉眼,送了蔣榮一個大大的笑容。

蔣榮也跟著笑起來。“可以帶我去見見外甥不?”

“當然可以,你是他舅呢。”楊豆萌戒備韓樞,卻不避諱蔣榮,當下即好心情地領著蔣榮去了錫安的屋子。

韓錫安剛吃完奶,躺在搖籃裏,睜著黑溜溜的明亮眼睛,純凈可人。

楊豆萌進屋後走近搖籃,順手拿過搖籃旁邊掛著的布老虎、在韓錫安面前晃了晃,道:“他脾氣可好了,沒事的時候從來不鬧,夜裏除了落地的前半個月必須在我身邊、不然就扯著嗓子哭,過了不到半個月他就安靜了下來,該吃吃該睡睡,乖巧得很。”事實上是前段時間韓錫安根本沒辦法不乖巧,因為沒人縱他鬧,原主接到其丈夫不好的消息,整夜整夜的睡不著,白天也沒精力時時刻刻照顧韓錫安的情緒,後來得到丈夫陣亡的確切消息,整個人都懵了,也虧得韓錫安的哭聲才把原主稍微喚醒,但清醒的原主也因喪夫而格外痛苦,裏裏外外打理丈夫的喪事和鎮壓府內外的人事就耗盡了心力,根本抽不出太多的心思顧及韓錫安,再後來等原主緩過來勁,韓錫安夜裏已經不需要原主哄著才會睡了,在奶娘一個多月的努力下生物鐘已穩定下來,白天幾個點吃奶、晚上何時睡覺、會醒幾次都有了相對固定的時間點,平日除非餓了、尿了或咋了,不然也不會鬧了。

蔣榮學著楊豆萌也拿起了一個布老虎逗弄韓錫安。

韓錫安一會兒瞅瞅楊豆萌的布老虎,一會兒瞅瞅蔣榮的布老虎的楊豆萌,看到哪個布老虎離自己近了,猛的舉起小手撲打上去,摸到老虎了,就啊嗚啊嗚的笑開了,摸不到就微張開嘴、略瞪圓了眼睛、仿佛驚嘆老虎的來去速度。

蔣榮看得有趣,眼裏浮現點點羨慕,他比蔣晴大七歲,今年二十四,已超律制規定結婚年齡九個年頭,但仍未成親,一方面是他在鎮國公府的地位微妙,娶親不容易,一方面卻是他心底還惦記一個女人,沒得到那女人死亡或者嫁人的消息,他不想成親,一拖就拖到了現在,別說兒子了,女兒都沒有一個。

☆、第 25 章

楊豆萌和蔣榮說了一聲,離開了側屋,回了她的臥室,吩咐隨身伺候的丫鬟婆子守在門外,她進屋反關上門,從臥室梳妝奩裏取出鑰匙、打開床邊立櫃下面的抽屜,拿出兩個包金邊的白玉質四方小盒子,擰開盒蓋、瞧了瞧盒子裏的東西,見完好無損,她合上盒子,推回抽屜鎖上屜門,把鑰匙放回原處,自己抱著兩個盒子,出了寢室轉腳去了衣房,換了身鄭重場合穿的貴重素色衣服,又叫丫鬟給她配了一整套相合的飾品,頭飾、面飾、耳飾、頸飾、腰飾、腕飾、指套等一串的帶下來,她瞧著立著的銅鏡裏的女子,陌生得令人心顫。

“大夫人,您看要不要添一件亮色的飾品?”程嬤嬤站在一邊,心裏覺得自家夫人這身打扮莊重的過了頭,衣服飾品又太顯素凈,在家裏守|寡這麽穿沒什麽,可出門辦事叫人瞧了未免不合適,晦氣。

“就這吧。”楊豆萌回過神,臉色板了板,定了定神,叫自己看起來更有氣場些。“素荷,你去車房把我那輛四角鯉馬車調出來,順便讓高戎派四名護衛跟護馬車,一起在主院門口等著我。”

“是,大夫人。”站在楊豆萌身邊的大丫鬟屈膝應是,迅速退離開房間。

楊豆萌拿上印鑒盒子擡腳去了側屋。“四哥,我收拾好了,我們這就走吧。”

“……好。”蔣榮看了一眼楊豆萌的裝扮,放下撥浪鼓。

楊豆萌掃了眼屋裏的二十多個丫鬟婆子,吩咐道:“徐奶娘,你把大少爺包好,叫兩個人帶上大少爺的必備品,跟我一起出門。”語畢她側頭道:“程嬤嬤,你留在家裏伺候二爺和二夫人,有什麽緊急的事情派人去跟我說。”

“是,大夫人。”程嬤嬤應是。

徐奶娘慢了一拍,等程嬤嬤話音落了才小聲答應了一聲,屈了屈膝,接著手腳倒是非常利落地去裏屋收拾了韓錫安在外會用到的東西,並用嶄新的錦繡軟布做成的裹包把韓錫安包好抱在懷裏。

蔣榮跟著楊豆萌一起出了門,開口讓他的小廝去叫他的馬車和護衛。

楊豆萌就指派了一個丫鬟給蔣榮的小廝帶路。

等兩人和跟著他們身後的丫鬟婆子小廝侍衛穿過兩進的環門,到了大門口,他們各自的馬車和護衛已整裝待發。

楊豆萌的馬車是按照宗府貴族標準打造的,上面也刻有貴族專用的印記,內裏的布置和檔次或許比不上蔣榮的馬車,但外在的意義和規格卻是蔣榮的馬車再奢華精致也比不上的,因此她的馬車和護衛都在蔣榮的馬車前面,臨上車時她覺得路上或許會閑,就邀了蔣榮一同做她的馬車。

蔣榮這會兒對楊豆萌本人頗感興趣,最初見面時對方給他的感覺是小有才華、靈氣滿溢、活潑通透又散漫,並且不愛其丈夫,因為對方丈夫剛死沒多久、但對方眼裏卻毫無悲傷難過之意,略有接觸後他發現對方的城府也不淺,而且很沈得住氣,安安靜靜坐著的時候氣質又有所變換,有種靜謐穩重的感覺,現在對方身著黑底青繡的素服,飾品也簡化到了貴族女子佩戴標準的極致,然氣度卻變得肅穆莊嚴,隱隱地透著兩分難以言喻的淩厲,讓人絲毫不敢小覷,他可以確定這樣氣質善變得一點都不違和仿若天成的女子絕非鎮國公府那種純針對庶女提供的教|育能夠培養出來的,對方一定有很大的秘密。

原本是顧念手足之情、想結一份人情香火以備後用,才來這一趟,現在的情況卻不知道是好是壞。

徐奶娘抱著韓錫安縮在馬車最裏面,腰板倍直,全副精力都放在了韓錫安身上,她旁邊跪著兩名二等丫鬟。

楊豆萌和蔣榮面對面坐著,他們中間放著一個四方面的小立體桌櫃,上桌下櫃,櫃子裏放著五行棋、竹子棋等成年人的玩|物,馬車駛的很慢、也很穩,她拿出竹子棋擺開,一邊和蔣榮下棋,一邊聊天,內容大多是本世界一些著名人物編纂的要籍,比如華鋒的《齊兵之戰》、譽王的《上伐百策》、周康的《君城》、嵐谷的《百家韜略》等等,此外她則是向蔣榮打聽著些京城貴族間那些明裏的暗裏的忌|諱之類,尤其是和鎮國公府相關的事情。

蔣榮和楊豆萌聊到後面,心裏已經不是震驚,而是震駭了,楊豆萌說的許多書裏的內容他只聽說過書的名字,具體的文章有些是他沒看過,有些是他看過了卻也忘記了,可楊豆萌卻能說的頭頭是道,而他知道的那些則是分毫不差,至於楊豆萌問的那些京城故事,他卻是沒放在心上。“……十一妹,你是不是有過目不忘的天賦?”

“是啊。”楊豆萌理所當然地點頭。

果然如此,蔣榮恍然,又看對方一副對擁有過目不忘的天賦一點沒覺得特殊的樣子,他既失笑又嘆息,笑對方天賦意義的懵懂天真和無知,嘆息對方是個女子,否則憑借這份天賦考取功名是輕而易舉的事,封侯拜相也未嘗沒機會,不過即便是女子,以後說不定也能有不小的造化。“十一妹,你是什麽時候發現自己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的?”

“懂事的時候就發現了。”楊豆萌抿唇淺笑,臉上的肅然霎時間消散,眸裏靈動翻湧。“不過這件事除了四哥,我沒告訴過別人,先前我想著自己是女子,在家依靠父母,出嫁依靠丈夫,將來要依靠兒子,太出彩了不見得是幸事,如今世事難料,我得立起來呀。”言下之意,因此而暴露天賦。

“……言之有理。”蔣榮附和了一聲。“十一妹以後準備怎麽辦?”

“守好韓府、養大兒子,有空就出去看看大夏山河。”

“呵呵。”蔣榮笑嘆了聲,不再多問。

宗府在東城正陽門旁邊,楊豆萌的車隊到宗府用了一個半多時辰,馬車停在宗府大門前的廣場上,她則領著徐奶娘並兩個護衛、跟著蔣榮一路步行進了宗府。

宗府衙門口,蔣榮讓人把備好的帖子遞給守門的衙衛。“我和你們的張少卿張大人約好了,你把帖子幫我遞一下,多謝。”

小廝雙手奉上帖子的同時,還漏給了衙衛一個小荷包,等那衙衛恭敬地表示同意,他又給了另一個衙衛一個荷包,不偏不倚,隨後退到了蔣榮身後。

楊豆萌見狀、多看了蔣榮一眼。

蔣榮對楊豆萌道:“一會兒進去了,我說什麽你做什麽,有什麽不懂的等出來了我再跟你解釋。”

“好。”楊豆萌點頭。

兩人等了半盞茶的功夫,送帖子的衙衛即出來了,說了聲大人有請,親自把楊豆萌和蔣榮等人領進了張少卿的辦公小院,楊豆萌在蔣榮的提點下,跟張少卿說了自己的情況,又拿出了印鑒讓人遞給張少卿。

“張叔伯,您看這事麻煩嗎?”蔣榮朝張少卿拱了拱拳。

張少卿長得胖,大著肚子,年齡也不小了,嘴上留著兩撇濃黑的胡子,頭上帶著玉冠,身上穿著正四品的官服,聞言笑得跟彌勒佛似的。“你小子都來了,還有什麽麻煩的,都坐著吧。”說著他不甚在意地翻看了下印鑒,對旁邊一個穿著七品官服的站著的中年男子道:“你去旁邊屋把韓奕將軍的爵帖拿出來。”

“是,大人。”中年男子躬了躬腰,恭恭敬敬地退出房間。

張少卿問了問韓錫安的情況,等中年男子把爵帖端過來,他在爵帖上寫上了韓錫安的名字和降爵後的爵位層級,寫完他吹幹墨跡,合上爵帖,對男子道:“你親自走一趟,去戶部請左侍郎把這份爵帖登記備案,速去速回。”

男子接過爵帖,躬身應是,又和楊豆萌以及蔣榮分別道了別,快步退出書房。

張少卿微微笑著,極為和煦跟蔣榮閑扯了起來。

楊豆萌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聽著張少卿和蔣榮打太極,偶爾回個張少卿的問題。

一個多時辰後,中年男子拿著爵帖和一份折子回來。

張少卿讓男子把折子給楊豆萌。“夫人,這折子您收好,過兩日禮部會派人去給貴子送一等將軍的印鑒,屆時把這份副折交還給禮部的人即可。”

“是,多謝大人。”楊豆萌從中年男子手上接過折子翻看了眼,朝中年男子道了聲謝,又向張少卿說了兩聲感謝。

“那大人先忙,我帶家妹先走了。”蔣榮起身抱了抱拳。

楊豆萌也跟著道了別,離開衙門,她吐了一口氣,道:“四哥,張大人跟咱們鎮國公府是什麽關系呀?”對方不姓蔣、不是蔣家人,從族系上看應當不是他們的親人。

“張大人年輕的時候和咱們父親拜過把子,我小的時候跟著張大人念過幾年書。”後來貴庶有別,他們父親繼承了爵位、成為了鎮國公,對方卻仍舊是個平民,考取了功名做了官,也只是個尋常的官身庶族,自然不可能再和他父親公開稱兄道弟,否則他們倆輕則被更上面的人刮落面子,重則可能被降罪,雙方的親族也會受到牽連,兩人關系就淡了下來,不過他父親也算有些義氣,一直承認這段友情,私下裏幫了對方不少次,並讓他這種有些天賦能力又懂事的庶子稱對方為叔伯,至於鎮國公府的嫡子嫡女們,也知道這個人,但因身份尊貴、絕不會也不能認可對方為長輩。

“哦!”楊豆萌明白了。

“我這些年常去伯叔家裏坐,伯嬸的人不錯,你出了年孝可以下張帖子請伯嬸進你的將軍府聊聊。”蔣榮提點道:“父親也經常去伯叔家裏。”

☆、第 26 章

蔣榮與楊豆萌說了幾句,把楊豆萌送到韓府門口,便離開了。

楊豆萌下了車,站在府門口臺階下面目送蔣榮的馬車車隊漸行漸遠,轉身走進府邸,到主院後吩咐徐奶娘把睡熟的韓錫安先抱到側屋。

程嬤嬤立在楊豆萌身側,一邊指揮小丫鬟們跟著楊豆萌進衣房、給楊豆萌卸詩品、服侍楊豆萌更換較為輕薄舒服的衣衫,一邊稟告道:“二夫人一盞茶前醒了過來,二爺隨即就將二夫人送回了側院。”頓了一下她擰了下眉道:“奴婢下午請醫師給周奶娘和葛奶娘看了看脈,醫師說周奶娘的脈泛虛,手心發寒,是寒癥的跡象,您看是否先讓周奶娘回去修養兩天?若兩天後無礙再讓她回來?”

“周奶娘在哪?她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嗎?”楊豆萌伸平胳膊方便丫鬟給她系腰帶。

“周奶娘現在在她屋裏歇著。”程嬤嬤搖頭。“奴婢還沒跟她說,不過奴婢問過她了,她並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撞過邪|風以致風寒。”

“嗯。”楊豆萌打量了眼立鏡裏的自己,冷靜道:“你等會兒領她去賬房,把她的工錢給她結清,叫她回家,以後也不用來了。”

程嬤嬤聽到最後一句話,楞了楞,大夫人這是要辭退周奶娘?旋即她點頭應是。“是,大夫人。”隨後見楊豆萌沒別的吩咐了,就屈膝退出了房間。

楊豆萌換好衣服,吩咐小丫鬟將府邸的護衛隊隊長張楠喊到了書房,她也擡腳去了書房,等張楠到了後,她揮退大小丫鬟,只留張楠在房間裏,吩咐道:“你派遣五六個可靠的人,分別盯住周奶娘、葛奶娘和二爺,另外我記得周奶娘的兒子是在府邸當護衛,是叫吳聰對嗎?”

“是的,大夫人。”張楠點頭。

“你放他半個月的假,著重派人盯他十幾天,不要被他發現了。”楊豆萌交代道:“看看他慣常去哪裏,見的什麽人,和二爺有沒有聯系。”

“……是。”張楠本想替吳聰求個情,吳聰辦事利索手腳勤快,是個值得培養的好苗子,但他聽出楊豆萌話裏有跟韓樞別苗頭的意思、而吳聰似乎投靠了二爺?抱拳說話時便改了口。“夫人還有什麽吩咐?”不再叫大夫人、言語間已是不承認韓樞和石氏在韓府的地位,立場鮮明。

“別的沒有了,你們平日做的已經很不錯了。”韓府的護衛一共35個,小部分是韓奕在沙場結交的有些武藝卻因各種原因而退伍的人,大部分是韓奕帶過的兵、包括吳聰在內,能讓韓奕請到府邸或放心守護韓府的,人品心思暫且不說,紀律方面是相當可以的,到目前為止這些人守衛巡邏都是嚴格按照韓奕生前制定的規矩的。

“應該的。”

“你去安排吧。”

“是,夫人。”

楊豆萌待張楠出去、門被關上,在書房裏練起了字、晚飯後去看了看小不點,親自動手哄睡小不點後,她在搖床邊坐了一會兒,原主那會兒、小不點死的時候是周奶娘當值,除了周奶娘之外,當時小不點身邊還有尤荷、素秋、常依三個大丫鬟並四個小丫鬟以及兩個婆子,一共十個人、居然拉不住一個發瘋的姨娘。

先前她蟄伏觀察了一番府邸尤其是主院的人,該動的人她心裏都有了譜,現在韓錫安的爵位之事又處理得差不多了,等韓錫安的爵印和爵令下來,她和韓錫安的身份有了官方正式保障,再對府邸進行大清洗會方便很多。

閉了閉眼,楊豆萌起身交代徐奶娘仔細看著韓錫安,便回了她自己的屋裏,兩日後她拿到宗府人送來的屬於韓錫安的爵印和爵令,次日便分別找了機會和借口,把韓錫安身邊的大小丫鬟給換了一個遍,正當她琢磨著該從牙行裏買幾個奴|隸回來時,程嬤嬤給她報告了一件很驚悚的事。

周奶娘因寒癥過於洶湧而去世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楊豆萌正在書房裏寫府邸整改計劃書,聞言她楞了好一會兒,許久低頭看了看桌面上攤開的紙張,心有些不靜,許久她放下毛筆,問道:“你去看了嗎?醫師說是因寒癥而死?”

“是。”程嬤嬤低著頭,臉色也不太好。“奴婢去看了,周奶娘臉色極其慘白,確是病逝。”

“……你向賬房支取五十兩銀子給周奶娘家送去。”楊豆萌眉頭緊皺,覺得頭疼。“順便叫徐大夫進府再給大少爺看看……”

正此時,門口響起小丫鬟的惶恐的聲音。“大夫人,大少爺忽然發起了熱,哭個不停,奴婢怎麽哄也哄不住……”言語之間已有哭腔。

楊豆萌霍的站起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